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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十八章
东沙的沙滩是弯月形的长长一条，水清沙白，风平浪静，因此是夏天人们纳
凉，休闲，海泳的好去处。
而刚刚进入海滨浴场，就是一个颇具规模的沙雕广场。此沙雕非彼沙雕，而
是真的一些沙子加黏合剂做成的雕塑，有著名建筑，有卡通人物，还有一些抽象
的艺术雕塑。一般来说，这些沙雕保存得好，能保存一整年。
陆锋等4人都不太会游泳，因此也没换泳衣，而是穿着普通的夏装，准备在东
沙海滨浴场的沙雕广场上照照相，然后在海滩随便走走，吹吹海风。
此刻却是陆锋和濮雪漫走在前面，陆旻和韩北柠走在后面。
四个人里面，当然属韩北柠不开心。陆旻注意到，从进海滨浴场开始，姐姐
就逮住了一个酸奶纸盒，踢了起来。每次纸盒到脚边，姐姐就把它踢开几步。慢
慢走到纸盒跟前，再把它踢开。全程低着头，眼神也地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旻自然无法和爸爸以及爸爸的同事凑到一起去搭讪。他看到姐姐这会儿的
状态，也是有点怵。但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跟韩北柠搭搭话。
「姐，有点热呵。」
「嗯。」
「你……有点不开心？」
「嗯。」
「为啥？」
「你别管！」
陆旻盘算了下，小心翼翼地问：「跟……爸爸那个女同事有关？」
陆旻傻吗？他自然不傻。只不过，一来情窦初开得晚，高一了对男女之事还
不是很敏感。这一点倒是完美遗传了陆锋。二来也是神经大条，缺乏想象力。他
只是朦朦胧胧感觉到了姐姐对爸爸的依恋。但是他完全猜不到这种「依恋」到了
什么程度。
阳光有点刺眼。韩北柠被阳光耀得有点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却反过来问
了陆旻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和徐清歌在一起了？」
上次校运会结束后，韩北柠固然是在学校里红了。但同样代表11班的徐清歌，
也被学校里的很多男生注意。
徐清歌是那种V字脸的网红长相，但实际上，性格颇为文静。别人不知，但韩
北柠自然知道，徐清歌应该是和自己弟弟在交往了。
「嗯。」陆旻果然红着脸点点头。
「你们到哪一步了？」韩北柠接着问。浪花涨上来，偶有海水溅到两人的鞋
上。韩北柠脱了鞋袜，提在手里。
陆旻的脸更红了。「额……就牵手……最近还抱过……」
「吻过没有？」
「啊？吻……还没有……」
「你吻过女生没有？」
「也……也没有……」陆旻畏畏缩缩地说。
「那……」韩北柠把自己的鞋袜扔进了陆旻怀里，说：「跟我回酒店！」
「啊？」陆旻不解地问：「这会儿回房间……干嘛啊？」
真巧此时，濮雪漫回转回来找他俩：「北柠，陆旻，我和陆总要有点事儿。
你们两个先回房间吧！」
……
其实今天出门的时候，最开心的人是陆锋。
陆锋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唱着歌。
也许是昨晚濮雪漫陪他聊到半夜的缘故？也许是濮雪漫约大家今天上午再一
起来沙滩散步的缘故？又或者，是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片海这个夏天？
他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在沙滩散步的时候，濮雪漫主动牵着他的手走
在前面，他的心，真的是蹦蹦跳，几乎要跳出来了。
「一会儿你有什么安排啊？」迎着风，濮雪漫微微侧开脸，问道。
「没……你想去哪儿？」
「这个沙滩也快走到头了。不如我们一会儿去兜风吧。」
「兜风？开车？去哪里啊？」
「大青山？这里我来过几次，是一条景区单行道，没有测速，也没有逆向车。」
濮雪漫很老练地说：「可以开很快。」
陆锋摸摸头，暗自忖度：原来你说的兜风是飙车啊。
开快车不是他的性格，否则他也不会买宝马7了。他说：「那……也行。我去
叫柠柠和陆旻吧。」
濮雪漫却笑着摆摆手：「不用叫他俩。坐不下。开我的车吧。」
陆锋却不知道濮雪漫也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奇道：「开你的车？你什么车啊？」
「保时捷911。」
于是濮雪漫劝退了两个小孩，然后出发前往大青山。
陆锋怎么也没想到，是濮雪漫开着车带他飙车。也没想到濮雪漫开车如此之
猛。
小助理最喜欢在一堆一堆路边的游客面前，深踩油门，H6发动机发出低沉的
怒吼，然后呼啸而去，边飙车还边评论：「我最讨厌行人走在公路上了。」
以极快的平均速度，沿着海边大山飙完一整圈后，濮雪漫意犹未尽，跟陆锋
说，反正票都买了，不如我们多兜一圈吧，我刷刷圈速。陆锋无奈只能答应。于
是，他俩又开始兜第二圈……
此时，离濮雪漫打发两个小孩回房间已经很久了。
……
陆旻几乎是被韩北柠生拉硬拽回酒店的。但回的却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
陆锋的主卧。
「等着～」韩北柠把陆旻推倒在主卧的King Size大床上，自己却走到床的右
手边，从Mini Bar里拿了一罐青岛啤酒。
「呲」的一声，女孩打开了啤酒，然后，「吨吨吨」几口喝完了。然后，她
把空的啤酒瓶捏扁了随手扔在一边。却扑在陆旻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男孩。
「像……」韩北柠喃喃地说。「真像。」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衣柜面前，翻出一件陆锋的白衬衣和西裤，扔在弟弟
面前，居高临下又神态迷离地命令道：「换上！」
「换……爸爸的衣服？」陆旻有点慌：「为什么啊……」
「让你换你就换！」姐姐韩北柠前所未有的凶。
「那你……出去一下？」
「就这儿，当着我的面换！」
陆旻平日里就很怕这个姐姐。此刻，他也不敢反抗，抖抖索索地开始脱衣服。
男孩其实没有什么肌肉，属于精瘦类型的。陆旻将自己脱剩一条内裤，然后
又三下五除二地穿上陆锋的衣服。
成年男子的衣服，穿在身高不足170的陆旻身上，袖子，裤子，各长了一大截，
颇为滑稽。
但韩北柠却不以为意。
她眼神里散发着异样的神采，走到陆旻面前，却双手一推，将弟弟推倒在床
上。而自己也单膝跪上了床，另外一条腿站在地上，绷得紧紧的。她俯低了身子，
胳膊撑在陆旻的胸膛上，头却低了下来，鼻子凑近了，在陆旻的身上细细地嗅着。
陆旻有点迷乱。虽然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但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异性如
此亲近过。此刻，韩北柠的鼻子就在自己的胸膛前嗅着，而女孩的头发，点点发
梢蹭着自己的下巴，痒痒的。他没有反抗，也不知道韩北柠接下来想干什么。
洁白的衬衫，散发着薰衣草洗衣液的清香。而女孩身子下面的弟弟，正好也
散发着和陆锋类似的……男人体味。
韩北柠没有怎么喝过酒，再加上她刚刚喝得很急，更要命的是，潜意识里，
她希望自己是醉了。于是，此刻的她，似乎真的醉了一般，慢慢低下臻首，在弟
弟惊讶慌乱的眼神中，慢慢地把自己的唇，印在了身下弟弟的唇上。
身下的男孩犹豫了半秒，嘴就被女孩撬开了。两个年轻热络的舌头，纠缠在
一起，互相疯狂地交换着津液，气喘吁吁。
「姐……姐姐……」陆旻呜呜呜地，发出含混的声音。
「不……」韩北柠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癫狂，她抬起头，说：「叫我柠柠……
」
接着她吻男孩吻得更暴风骤雨了。她吻着男孩的唇，吻着男孩的面颊，脖子，
耳垂……
「爸爸……爸爸……我要你……」韩北柠呢喃着。「爸爸……你是我的，不
是那个狐狸精的……」
接着，不顾身下男孩犹犹豫豫的反抗，开始一点一点扯着男孩白衬衣的扣子……
……
和濮雪漫的飙车其实也持续没太久。
当陆锋回到别墅时，在一楼没有发现两个小孩。却听到二楼自己的卧室里，
动静挺大的。
他以为遭了贼，赶忙跑上楼，打开房门，却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景象：
自己的儿子陆旻半躺在床上，穿着自己的白衬衫。儿子的上衣已经被完全暴
力地扯开；而自己的女儿韩北柠胯坐在儿子的腰间。然后女儿正在扯儿子的裤子。
离谱，太离谱了。陆锋红了眼，既急又怒。这……TMD想干什么？这TMD成何
体统？
陆锋一把将韩北柠从陆旻身上扯开，又一把将陆旻像拎小鸡一样拎在自己面
前。
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各扇了两人一个耳光。
陆旻大声地辩解，自己是无辜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问姐姐……
云云。
陆锋转向了韩北柠，期待有一个解释。
而韩北柠却一声不吭，她甚至看都不看陆锋一眼，就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她身后的房门关上了。
第二天，韩北柠消失了。她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但人不见了。
最早发现的是陆锋。因为早上起来，他在门缝里发现了女孩手写的一封信。
「陆锋，你好。
我有多爱你，问问你的心！
感谢你在那个阴霾的时候，把我拽出来。
感谢你教会了我很多道理，给我看到世界更多的样子。
感谢你，让我坚强，让我任性，也让我自卑渺小。
我无法准确说出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的什么表情或是哪句话，触动了
我。
时间太久了，当我发现已经开始的时候，早已深陷其中。
我本来曾想过也离开这个世界。而如今我做不到了。
我爱上了你。我惦记着你。而你不爱我。我只有离开你。
「我的宿命分两段，未遇见你时，和遇见你以后。
你治好我的忧郁，而后赐我悲伤。
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
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储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韩北柠」
第十八章
陆锋，濮雪漫，陆旻几个人紧急找了一大圈。但他们调到了酒店监控，发现
韩北柠昨天夜里就出了酒店。
他们又去报了警。警察一开始说，人失踪还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后来又说，
人是自己走的，最多只能算离家出走，不能算失踪或者被绑架，因此也不能提供
太多的警力资源协助。直到陆锋找了熟人，最后才调到监控。
几个人看了整整一天监控，才发现韩北柠昨晚就住到了ZS的一家全季酒店，
然后一大早，就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
大巴里没有监控，大巴到了省城，又是分好几个路口下客。线索由此断了。
几个人疯狂地给女孩打电话，发微信。但是女孩的手机已经显示不在服务区。
微信也完全没有回复。
大家就完全没有头绪，再怎么追查下去。
最后的最后，陆锋，濮雪漫，陆旻，加上阮老师，柴景辰等几个人，拉了个
微信群，约定好，谁有韩北柠的信息，第一时间在群里同步。
这件事也就这样了。女孩终于沦为了这个世界的路人。如此这般过了两三个
月，她更是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了。
说是没出现，也不尽然。她的消失，多少在这个世界产生了涟漪。
濮雪漫没有再执行她的「任务」。她挺愧疚，帮着陆锋找了很久，甚至让洋
葱动用她父亲的关系。但一无所获。于是，她心下过意不去，对陆锋就再也不刻
意勾引，只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2班的扛把子男生范豪，让自己的手下瘦猴去打听韩北柠。瘦猴刚查到女孩的
一些眉目，名字，微信，电话啥的，女孩自己却消失了。他把这事告诉范豪。范
豪的伯父是HA市的公安一把手，于是他居然也托伯父去找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韩北柠肯定没有呆在HA市了。
徐清歌和陆旻走得更近了。女孩子天生还是有攀比的爱好。韩北柠的消失，
让班花的头衔又回到了自己这里，多少还是有点沾沾自喜。加上陆旻最近似乎开
了窍，经常偷偷地吻自己，吻功……似乎也好了一些，让自己……挺舒服的。因
此她也乐意故作青涩地回应陆旻，两人偷感很重地开始了地下恋情。
岁月又平推了三四个月，冷漠地碾过了圣诞和元旦，等到快春节的时候，记
得韩北柠的人，真的不多了。
但柴景辰记得。他还记得自己开着循规蹈矩的火车，被女孩的重磅炸弹震碎
三观的事情；他还记得女孩的微信过来，自己下体似乎真的被女孩罗袜踩在脚下
的羞耻刺激；他还记得在图书馆里，和女孩头贴着头，钻研数学题的场景。
「但恨才情都老，无复风流曾梦」。柴景辰忘不了这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的女孩子。
于是他依然坚持每天给韩北柠发微信，告诉女孩班级里发生的小事，HA市发
生的大事，和自己对女孩思念的小小事。
他微信里写徐清歌和陆旻在一起了。陆锋又升职了。濮雪漫出国玩了一个月
又回来了。小胖子房辰又设计了一套新的4*400米接力方案。2班有个男生疯狂打
听你的消息。我想你，你可不可以想想我……
很难有人能坚持做一件没有回应的事情。但是柴景辰坚持了半年多，直到自
己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好友申请。
对方的头像是白底黑线的一个简笔画，一个吹气球的小女孩，扎着马尾的侧
颜。名字是「陆陆」。
他一开始以为是年级上谁过来串联，布置任务的，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陆陆说：「是我。」
……
冬天到了。HA市是没有暖气的。柴景辰此刻蜷在被子里，举着手机在刷。
他从抖音跳舞的美女视频切过来，看到「是我」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从
心到手，再到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发梢，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啪」一声，手机没拿好，砸在男孩的脸上。
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他举着手机，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在床上跳着，
又跳到了地板上，心中狂喜地念着：是你是你当然是你！
他稍稍平静下来，啪啪啪飞快地发着：「你还好吗？」
「还好。」对面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平静。
「那我发给你的微信，你都看到了？」
「对。我都看到了。」我很开心呀，女孩心想。
「嗯好的好的好的。」男孩此刻也很开心，「那除了我，还有人给你发吗？」
「爸爸也在和我发。」女孩回复。这让我更加开心，但是我也没有回复他。
女孩心想。
柴景辰并不为意：「嗯那当然。」然后，他紧接着补了一句：「我好想你。」
女孩微微顿了一下，回复了：「我也想你。」
她本来是想回复：我也想你们。犹豫再三，她还是把「们」字删除了。
山海两相望，相思求不得。单相思的滋味，求而不得的滋味，她知道，非常知道。
柴景辰激动得快要发疯了。「我们视频吧」，他说。
「好。」女孩回答。
视频打开了。视频这边，是明亮卧室里男孩兴奋微红的脸。视频那边，女孩
的脸映在微黄的灯光下，也微微红。她清瘦了一点儿，却也更白了，头发散乱地
披着，已经是齐肩的半长发了。周围似乎是木墙，似乎也很冷。女孩小小的身子，
缩在一件深红色的羽绒服，嘴里呵出的热气，很快地就散在空气里变成一团团的
白雾。
两个人都短暂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开头。
「你那边……很冷吗？」柴景辰问。
「嗯～还好。我壮。」韩北柠说。说完，自己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柴景辰也被她逗乐了。于是，他也不再拘谨，开始给韩北柠讲述着半年多来
的故事。微信里写的毕竟信息量有限，此刻由他口述，又是一番绘声绘色。
女孩看男孩滔滔不绝甚至有些喋喋不休地讲着。韩北柠其实对于男孩讲的内
容不甚感兴趣。但是她喜欢这种倾诉感和陪伴感，是一种平安喜乐的感觉。因此，
她也完全不插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柴景辰讲了许久，直到夜已经很深了。他看到女孩的眼皮耷拉着，嘴巴也开
始打呵欠。
他自己也打了一个呵欠，连忙爬上床，又裹回被子里。他问女孩：「那你呢？
我讲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故事啊？」
韩北柠看着对面被子里只露出脑袋的男孩，突然眼眶有点湿润。她侧过脸去，
不让男生看到，然后简单擦拭了下泪水，又转过来，努力笑着对男孩说：「没有
啊。我没有什么故事。」
我当然有故事。有很多很多故事。只不过，不是讲给你听的啊。女孩默默地
想。
男孩有点卡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半分钟后，似乎作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柴景辰犹豫着问：「北柠，你现在在
哪儿啊？」
我现在在哪儿？
韩北柠看着窗外，静静思索着。自己在这个小木屋，已经住了大半年啦。而
这个屋子的窗外，是一排光喇喇的白桦树，直戳着向天。这排树旁边，走不出二
三十米，应该是巴图大叔摆的烧烤摊，上面滋啦滋啦地冒着油光和热气。现在是
快半夜了。而如果是再早一点，好一点儿的季节，自己的窗前，隔三差五的，会
有吉日娜或者格列布赶着的马车经过。
而此刻确实是太晚了。窗外应该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无数如碎钻般眨眼
的繁星和呼呼嚣张着的北风吧。
她想了想，回答说男孩说：「我在呼伦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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